[杂文]黑背

        不知从何时起厂大门多出一条狗。

        确切的说是德国牧羊血统,至于这条黑背是纯种还是杂种,保卫科赵科长也说不清。反正这狗送来之后,赵科巡岗查哨走哪牵哪,形影不离。难怪有人说黑背才是名副其实的正科。它的喜好脾气赵科都记在笔记本上,宠爱至宝。这厮本来吃杂食,但专人负责,单独就餐,就跟赵科的待遇一样,比如说,吃的是机关食堂的鱼香肉丝,喝的是农夫山泉,以致渐渐对狗粮都不感兴趣。

其实黑背也有不爽的时候,比如那回下属买回的鱼香肉丝,说啥也不吃,赵科就纳闷了,是狗病了?状况挺很好啊,最后问了食堂后厨才恍然大悟,那天掌厨的大师傅有事,徒弟给炒的,令人赞叹的是,狗的嗅觉连小炒的风格都能分辨出一二来,人都逊色一筹。

       单位三千多人,这段时间都在赵科和黑背的监督下出入大门。要说这尤物就是有灵性,谁在饭兜里偷拿点什么家里能用的小零件,都逃不过它的眼睛和嗅觉。但也有嗅走嘴的时候,盯着一个打扮时尚的下班女工,给咬的鲜血流到脚面子上。

        这事闹到厂部,上级臭骂了一顿赵科。平息了事件后,狗依然威风凛凛站在大门口。不一样的是多了一条链子,很细,大概拴猫用的。既然犯了错误,也就将就吧。

        有好事者嘴贱,居然说狗比赵科善良,缘由是发现赵科自从有了狗,看谁都不顺眼,打下眼皮露条缝看人。和同级的老友擦肩而过最多也就哼的一声。对属下,表情都像欠他的钱一样凝重。我猜,在狗的眼里看什么都是真实的,它不会说假话或斜眼藐视。于是我决定试探究竟,好歹赵科以前和我也熟,混饭吃那时勾肩搭背的不在话下。我拍了一巴掌赵科的肩膀,那狗居然也白了我两眼,从呲开的牙洞中发出吱一声鼻嘶音。何以鄙视我两眼呢?我开始怀疑它却有仗势的嫌疑。

        有一伙无业游民,经常趁天黑从围墙豁口钻来钻去,偷些轧废钢材边角料,再卖给收废铁的,也许养黑背的初衷是防贼的,那厮奔跑的速度和吐着舌头的凶像,足以让窃贼们胆颤。慢慢的抓了放,放了抓,赵科和偷铁的混熟了,每月给赵科及同僚们孝敬钱两,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。要不黑背的吃喝拉撒从哪开销,主人及同僚们的餐饮酒水怎能那般风光。于是狗也变得很懒,懒得搭理那帮人,只对出入的工人虎视眈眈。

        记得莎翁也写过一个人,对着狗说:“你怎么能随便在饭馆里撒尿,为了救你,我只能说是我撒的,你看我被他们打得鼻青脸肿。”大凡狗遇着爱狗的人,都是幸运的,官家养的狗,自然也就金贵了,对流浪狗嗤之以鼻,狂犬发威。附上官家脾气的人,更是得意忘形。想在人界混出个狗样来也不容易,有句话怎么说来着,“革命尚未成功,同志还需努力”。自从我养了京巴,终于明白狗的一切就
是等主人回来给赏一块肉,打个滚啦,抱抱拳什么着。而主人还要去工作,学习,社交,面对形形色色翻着白眼的人打交道。那么小的东西就揣摩主人的意图,讨人欢喜。对来串门的我尊敬的邻居,也时常狂吠不止,让我很没面子但也暗自得意。

        其实狗没有罪过,都是人作怪。那不,单位换了一茬领导,赵科犯了错误。黑背也受了牵连,被贬到花圃看院,终身拴上链子。我悄悄看过它,虽清冷些,它迷茫的眼神也着实可怜。出入大门的人们只有在很静的时候偶尔听到远处一两声犬叫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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